回去的路上,洛一鸣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吴思远坐在高高的天台上的身影。
她有个奇怪的念头。
坐在上面的时候,会不会有一秒,就一秒,在那一秒里,吴思远想过就这样一跃而下,就这样,放弃这个对他并不友善的世界。
又或者,在那声啼哭响起之前,在起身走向驾驶座准备制止那场荒唐的争执之前,在冷眼旁观的那整整十分钟里,周洋在想着什么——
野蛮可耻,暴力有罪,可冷漠和懦弱又何尝无辜。
他终于受够了这个世界的丑陋嘴脸,终于不再挣扎也不再幻想,他甚至恶意地设想着,就这样让这节车厢载着野蛮、暴力、冷漠和懦弱,这些荒唐至极的人性,笔直地开往地狱也未尝不是件痛快的事情……那十分钟里,他是否这样想过。
直到那一声嘹亮的啼哭让他瞬间惊醒。
那是属于新生儿的惊啼,稚嫩脆亮,像是生命的呐喊,振聋发聩。
洛一鸣看到他一次次从座位上站起,一次次朝着驾驶位走去,脚步踉跄。
一次又一次,无尽的循环。
可是每一次,他都止步于同一个距离,再前进一步也不能。
他在那个距离定格住,眼睁睁看着世界在眼前倾覆,一次又一次。
车子撞击护栏冲下大桥的一瞬间,一车十八人,除了恐惧之外,眼睛里似乎还有其他的一些情绪,一闪而过。
透过另一双眼,她看不真切。
真切的,只有天翻地覆的世界。还有那清脆的哭声,过于清晰,清晰得让人心痛。
所有人都在关心他们是怎么死的,似乎没有人在意他们曾经怎样活过。
好在,留下来的人,坚强又可爱。
吴思远,这个孩子会永远记得,那个人曾怎样努力地活过。
吴思远最后轻轻问的那句“他们为什么都要这么快离开呢。”
洛一鸣没有回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