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焉,顾老爷如了她的意,吩咐道:“明日派人将他从别院招过来。”
顾老爷心知肚明,类似的事儿十多年前也发生过。
顾知攘自出生起就被扔到别院,当时与他同去的还有一护院一仆妇。顾知攘五岁,仆妇死,顾知攘八岁,护院亡,从此顾家就再也没派人管过他。又因顾知攘病弱,不可劳累,无力养活自己,故而顾老爷只叫人初一十五扔些银两给他,便不再多理会。
但过往十来年都是如此,为何偏偏现在出了事?顾老爷瞥了顾王氏一眼,并不完全相信她说的话。
顾王氏见有此结果,以为自己目的达到,便告退回房,养精蓄锐等明天收拾那小畜生。她眼含热泪关上书房的双扇门,手帕在眼下过了一道,脸上的神情从委屈变为得意。
就在这珠翠轻晃之际,房梁上等候多时的蒙面人,以极端轻盈的姿势落地,声音如同天上飘下的一片羽毛。
顾王氏尚处于沾沾自喜中不可自拔,并未察觉身后有道疾风直冲她的后心。不过,就算察觉也没有用,凶手蒙着面,样貌被遮挡住,她就算回头也看不清,下了阴曹地府照样无处申冤,顶多是剑入前心,刺进去的更顺畅些罢了。
直至银白色的兵刃穿胸而过,顾王氏睁大眼,嘴被身后的凶手迅速捂住,叫不出声。凶手一手卡着她的脖颈,一手握着剑,小心将她平放在书房门口,估计是怕顾王氏没死透,还翻个面把喉咙也顺手割开了。
到这儿,还没完。凶手收起长剑,从怀中掏出火折子,置于一薄铁片下,左右张望一番,怕被人发现,草草烧了一会儿就把铁片贴在顾王氏脸上,烫出个疤。
如此才算大功告成。
凶手站起身抱臂,面朝书房门口用力一踹,半拉门扇朝里倒下,一个晃神,人影全无。
顾老爷正全神贯注,挨行挨字看账本,被这从天而降的巨响吓得双手一颤双腿一抽,不小心撞翻案上红烛,以至于书房差点走水。
他叉腰怒骂,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干出此等不知死活的事儿,骂了足足半盏茶的工夫。待到口干舌燥饮下一杯凉茶,顾老爷这才发现,自己喊了半天,下人呢?
不就是几桩命案吗?莫非吓得这些怂包蛋晚上连房门都不敢出了?
扣钱!这个月、下个月、这一年的月钱都甭想要了。
顾老爷背着手往书房门口走,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叫夜雨阴风吹进屋内,霎时将他的心吹凉一半,他快走几步,就看见顾王氏横躺在一片血泊中,尸体堵在了书房大门口。
他两股战战,一屁股坐在地上,手脚并用爬到书房后窗边,推开窗户大喊大叫唤人前来,边喊边往外爬。
此时倒在地上的护院后脖颈一阵钝痛,又被几声杀猪叫嚎醒,整个脑袋像是被人破开后往里扔了个炮仗。
护院从晕厥中清醒,见顾老爷毫无主子样儿,半边身子挂在窗框上呼救,知道一定出了大事,于是赶忙一个鲤鱼打挺,从地砖上跳起,疾步跃至窗口,把顾老爷解救了出来。
顾老爷双脚落地,扶着他站都站不稳,院内其余护院也渐渐苏醒,你看我我看你,不知发生了何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