持续多日为冒着被鬼子飞机炸死的风险在重庆陪伴自己的丈夫,此刻宋美龄的脸上也写满了疲惫,随便跟贺贵严聊了几句家长里短的闲话,便找了个借口退了下去,会客厅内的气氛立刻就变得有些微妙,甚至约略还有一点点压抑,贺贵严和毛人凤两个一左一右夹着叶秀峰,都不肯先说话,脸上的表情好生令人玩味。
“耀,耀公。”天冷,叶秀峰脊背处更冷,慢慢弯下腰,笑着给贺贵严搭讪,“耀公最近身体可好,冬天到了,这重庆的雨水啊,也忒”。
“是啊,古人说蜀地日出则犬吠,估计就是这个意思吧,。”贺贵严非常应景地接了一句,脸上依旧带着随和的笑容,却令叶秀峰感觉更为尴尬。
此语出自唐代柳宗元的《答韦中立论师道书》,倒也非常切合重庆冬天的阴雨连绵的实情,但是听在号称学贯中西的叶秀峰耳朵里,却好像是在讽刺他自己见识短浅,冲着根本沒资格触摸的层面胡乱叫唤,然而叶秀峰却沒有沒勇气对贺贵严反唇相讥,只憋得胸闷气短,呼哧呼哧喘个不停。
“叶局长感冒了。”军委会上将主任贺贵严倒是沒有存心跟后进晚辈过不去,见叶秀峰两颊赤红,呼吸粗重,还以为他身体出了问題,皱了下眉头,关心地询问。
“嗯,嗯,最近,最近鼻子有点儿堵,您老也知道的,重庆的卫生状况向來不太好”叶秀峰被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,强压着跟贺贵严打一架的冲动回应。
“那你可是得小心些。”贺贵严微微一笑,继续说道,“多喝开水,该卧床休息就卧床休息,不要带病坚持工作,感冒虽然不是什么大病,但厉害起來,一样会要命,特别是容易引发心脏方面问題,一旦出现,治疗起來就非常麻烦。”
“叶副局长乃党国栋梁,哪敢躺下休息啊,不是有句古话么,‘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’,依我看,叶副局长即便达不到,境界上也差不太多了,哈哈。”军统局副主任秘书毛人凤可沒贺贵严那种好涵养,立刻接过话头,冷笑着奚落。
这兄弟俩一捧一逗,可是把叶秀峰给挤兑狠了,正焦头烂额间,门口突然传來低低一声咳嗽,紧跟着,此间的主人,部属嘴里的‘老头子’,中华民国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笑着走了进來。
“介公。”“校长。”“委员长。”三位客人立刻收拾火力,同时站起身向蒋介石打招呼。
“坐下,坐下,既然是來家里了,还这么郑重干什么。”蒋介石和气地挥了挥手,命令三位客人落座,然后将目光落在叶秀峰身上,笑着问道:“怎么,你生病了,早知道你生病,我就让你在家卧床休息了,真不该大晚上的把你也给折腾过來。”
“沒事,沒事。”叶秀峰立刻从沙发上一蹦而起,大声解释,“卑职,卑职只是被冷风吹了一下,鼻子有点儿堵,真的一点都沒事。”
“噢。”蒋介石点点头,再度伸出手,探向叶秀峰的脑门,“我摸摸,嗯,不是很烫,应该问題不大,但是也别掉以轻心,回头我帮你找个合适医生看看,千万别耽搁了。”
就凭这几句话,叶秀峰觉得自己即便立刻去死,也绝对值得了,低下头,哽咽着说道:“多谢委员长关心,卑职,卑职一定牢记您的教诲,绝不,绝不因为生病就耽误了工作。”
“工作可以让别人先干,人最重要。”蒋介石豪气地拍了下他的肩膀,大声叮嘱,然后迅速把目光转向贺贵严,“那个蒙古郡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,如果不是共产党那边折腾得太厉害了,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居然想來重庆呢。”
“这件事说起來有点复杂。”贺贵严从沙发上挺直身体,赔着笑脸解释,“或者说,有点突然,我们军委会原本打算先理出个头绪來,再向委员长汇报,具体点说”
“是军统局这边,把事情弄得太复杂了。”作为下属,就得时刻有替上司背黑锅的觉悟,这一点上,毛人凤干得向來地道,“我们军统局大约在一周之前,就接到了从新组建的察绥分站交上來的请示报告,但联想的事关重大,就准备先把每个步骤都理顺,安排得万无一失之后,再由贺局长当面向校长您报喜,毕竟从五原到重庆,中间隔着大片的敌占区,如果沿途出现任何差错,那个蒙古郡主的安全都会受到影响,也会令察哈尔一带其他徘徊观望的蒙古王公,误解了中央的诚意。”
蒋介石才沒那么糊涂,随便就被贺贵严和毛人凤两个给蒙混过关,但是他也不想当着手下人的面儿,让贺贵严太下不來台,笑了笑,继续问道:“这么说,是我太心急喽,。”
“校长能在百忙之中关心斯琴女王來重庆觐见的事情,是她的福分。”毛人凤再度接过话头,大声表态。
“自德王在日本人的支持下悍然宣布自治之后,她还是第一个主动向中央政府靠拢蒙古贵族,所以,军统局对此重视以一些,也是应该的。”贺贵严虽然拉不下脸來学毛人凤那样拍马屁,却也懂得顺坡下驴,笑了笑,继续说道:“接到她想來重庆的请求之后,军委会立刻开始着手协调各方力量,一共替她准备了三条陆上通道,和一条空中通道,沿途各个单位量,基本上都已协调到位,只等委员长一声令下,就可以统一采取行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