细白的瓷器要涂上嘴洁白的釉,然后放在被诅咒的地方不见天日,这样才能拥有和这少年一样毫无血色、死气沉沉的肤色。然后要把瓷器杂碎,让藏在瓷器中的污浊流入深渊之中,这样就能够做出这少年的眼睛。
他的美太诡异了。
只一眼就能让人确认,这根本就不可能是人类。因为人类不可能拥有这样幽暗的眼神,也绝无可能拥有这份秾丽到了极致的美。
少年紧紧攥着恋人的袖子,他喃喃道:“甚尔,我就要犯下无可饶恕的大错了,你会陪我的吧?”
甚尔亲吻他的眼睛,他说:“想做什么就去做吧,我在。”
这就好像只是在讨论天气和梦想一样寻常,在他们的对话中,甚至还能感受到一丝温暖的期许之意。
明光院净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,他拉着恋人的手,在他的无名指上郑重地留下了一个吻,在亲完之后他又有点不好意思,他攥着甚尔的无名指,露出了一个足够柔软的笑容。
而和他的温馨动作完全不同,更多荧光正在化为三途川的河水。那些河水像是有生命一样,朝着人类的方向流淌而去。
有种说法是,人类起源于大海。
遥远的时代中,人类的祖先从海洋中诞生,就像海洋是一切生命的尽头一样。而后人类摆脱了大海的桎梏,终于来到了陆地之中。在陆地之中,他们一代代繁衍生息,进化到了如今的模样。他们被包裹在羊水之中诞生,降临在这个世界上。
然后,所有的生命最终又都会流入三途川,或者轮回,或者永远在地狱中徘徊。这是生命的起点,也是生命的终结,所有的生命都会停留在此处。
此刻的幽灵少年已经是另外一种模样了。他望着自己的爱人,表情中带着奇异的满足感。他听不到周围的惨叫声,也感觉不到那些压抑的、不详的气息。亡者停留在人间成为地缚灵的第六夜,他的力量达到了最强,三途川的河水带着强烈的腐蚀性,病房的墙壁也被腐蚀出了一个洞。
禅院扇竭力阻止着三途川河水的侵袭。
刀法练到了极致,就连流动的河水也能够短暂切开。可是,这不是普通的河水,这是来自三途川的水,这是所有人类生命的尽头。
他无法抵抗这样的力量,能够艰难地在鲜红的河水中站立,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了。河水带着强烈的腐蚀性,禅院扇的腿上,皮肉绽开,血腥味都被掩盖在了河水中,让人分毫察觉不到,只有他过于苍白的脸才能够让人窥见一星半点伤重的端倪。
禅院扇怒道:“邪道!甚尔,难道到了这个时候,你还无法清醒过来吗?”
甚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,他伸手捂住了少年的眼睛。被挡住了视线的明光院看不到医院下方同地狱一般无二的场景。
甚尔说:“我只有一件事想要恳求你,你们啊……在死的时候可千万要保持仪态,搞得太难看的话,会让人心情很糟糕的吧?”
乐岩寺嘉伸微微抬头看着甚尔,河水在他的周身分开,没有一丝一毫能够侵袭他的身体。乐岩寺嘉伸听到了甚尔的话,却也不太生气,他只是说:“甚尔,光是捂着他的眼睛可不太够啊,要是你发出什么悲鸣的话,他一样会听到的。”
禅院甚尔露出了嫌恶的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