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家没有在世的长辈,李夫人坐了主座。金子秋刚一进正厅,步子却微微顿了顿。
我只往里张望一眼,便晓得是怎么回事。
我们自古以来都讲究以右为尊。
以金子秋的地位,他坐右手边完全没人敢说什么。
这要放在以前,李府算是什么东西?
区区商贾人家罢了,贝勒爷大驾光临,供着都还来不及。
更别提把上座安排给了些东瀛来的矮子……
李夫人右手边坐着三个男人,我打眼一眼就知道是东瀛人。
近些年东瀛人在城里的不少,但我们楼子一直不接东瀛人的客。虽是不接,但我也听别的姐妹们说过一些。东瀛人大都是一身土黄色的军服,唇上都留着小胡子,滑稽可笑的很,身高又矮。
上回胭脂听了别的楼子的姑娘的笑话,回头来悄悄告诉我,说是别的楼子里有姑娘接了个东瀛人,那东瀛人堪堪只到姑娘的胸脯……
是以,如今我打眼一看,就晓得上座上坐着的那三个唇上有小胡子、一身土黄军服,腰间还别着佩刀的人是东瀛人。
金子秋施施然坐在了李夫人的左手边,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。
我跟白燕子面面相觑,有些摸不准这位爷的心思。便老老实实地一左一右站在金子秋的背后。
李家的家仆奉了茶来,金子秋接了茶,并不喝,只是漫不经心地用茶杯盖子撇着茶汤上的浮末。
李夫人拿起帕子来,拭了拭眼泪,道:“贵客也都来齐了……今儿个是我家老爷做丧事的正日子。妾身妇道人家,也不识大体,全靠几位爷给张罗,我们老爷泉下有知,也能闭眼了。”
我暗自在心里腹诽,这大宅门里头的女人就是不一样。
讲话要么是绵里藏针,要么就是副最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楚楚可怜。要说讨爷们欢喜的功夫,倒是连我这种楼子里的姑娘都还要讨教三分。
方才在门口的时候,我笑了李夫人一声。也正是因为她那一声“金爷”,险些叫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这等小意柔情,等闲姑娘可唤不出来。
那厢,李夫人右手边上座的东瀛人先张了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