褚炀的思绪渐渐回笼，恍惚之间，他从褚傅的身上看到了自己那个同胞弟弟的身影，他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，就是回到幼年时期，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勾心斗角，什么是朝堂皇位。
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很好，父皇也很喜欢他们，他也不懂什么叫做嫉妒。
褚傅一个人走近，面容上没有丝毫快意，他面色依旧沉静，谁也不知道，他想要做什么。
“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。”褚炀喃喃说道，他眼中的坦然太过于明显，这也同样使得褚时修一怔，如今他倒有些看不懂自己的父皇。
萧莹瞪着眼睛看眼前的景象，有些不敢相信，褚炀如今如此泰然，竟是早已做好了被逼宫的准备，放松了宫内的警惕，相信她，匆忙立了所谓的国师，这一切被利用的好像只是自己。
南宫将如今为了一个女人不打算要了这个皇朝，而他们的师傅，却因为内力散尽，只得听命于南宫将，这次的计划终究还是毁了，毁在了这个皓元皇帝手里，褚炀不动声色的给他自己挖了坟墓，连带着给了她一条死路。
“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人。”褚炀垂下眼眸，忽然之间有一些如释重负，原本暴戾的面上已经有了一丝轻松的神色，“放过萧莹。”
这会子震惊的不仅是上位的几人，还有那些将瑶台围住的一重将士，传闻圣上暴戾无偿，毫无情谊可言，可如今，他竟然为一个女人求情。
他不惜放弃了自己的命，为一个女人求情，这实在是能令文武百官也难以想到的结局。
自古薄情帝王家，这一次，却着实令人对这个说话有了不同的看法。
萧莹闻言却有了一些愣怔，原本她以为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，再好一些，也就是这个即将死亡的皇帝的一个玩物，可现在，这老皇帝死前想保的，竟然是她的命。
有一瞬间，她似乎懂了什么，这个皇帝的并不是看起来那么暴戾，他的内心也可以很绵软，但是他没有亲近的人，没有喜欢的人，午夜梦回时，她都能感受到他的梦中悔意。
“皇上，臣妾不想活了。”萧莹想明白后，说出了这句话，就算她活着出了皇宫，那又如何，难道……再回南疆那个可怖的地方？再去当一枚棋子吗？
罢了，还是一齐与这个付了真心的老皇帝一齐葬在这皓元吧，左右都是死，还不如现在死得痛快一些。
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看戏的人，他们看着这一幕幕，皆是动容，褚时修苦笑出来，母亲原本渴望的东西，终究还是得不到了。
“我不会杀你们。”褚傅冷淡地出声，他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的父王有七八分像的男人，男人如今苍老了许多，也渐渐生出了银白的发丝，若是父王如今还在世，会是什么模样呢？
是了，若是父王如今还在世，约莫已然与母妃过上了闲云野鹤的生活，他说过，若是自己的孩儿懂事了，这王位便给他，这朝堂便再也与自己无关。
显然褚炀听见这话，也有几分不敢相信，他杀了他的父亲，杀父之仇，就算是千刀万剐，也难解心头只恨，他怎会如此轻易就放过他。
褚傅面上终于不再冷淡，“若是父王在世，定不会希望我如此做，我不过是承了他的意罢了。”他的父王，是比谁都要温润风华的父王。
“也好，也好。”褚炀最终还是懂了，为何褚烨会如此受到爱戴，又为何自己会在这高位上如此痛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