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临泉这般说,东瑶只觉得心下兀自一沉。想起汝茵嫣然浅笑的模样,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。或许并不是临泉有要事在身,而是不知汝茵用了什么法子将她的求助拦挡下来。看临泉这般模样,想来他是对省断之境中的一切皆不知晓吧......
东瑶无心再去分辨谁是谁非,只动了动唇角沉声问道:“幽释呢?”
临泉侧身而立,看着阴牢墙壁上熄跳的盈盈鬼火从骷髅的双眼中窜出,他低叹了一声道:“已将他送至孽镜台......”
还未说完,临泉便听到契魂锁碰撞厉响,急急转头,却见东瑶毫不顾忌地拼命挣扎着:“他可是白生魂啊!怎么能随随便便送往孽镜台?!孽镜台省断生魂,如他那般的生魂,只怕是要生生被撕裂!”
契魂锁在腕骨处深深嵌入,纵然是有撕心裂肺的痛,也及不过此时东瑶对幽释的担忧。许是因同为白生魂的缘故,仿佛此刻被押至孽镜台的不是幽释,而是东瑶自己。
“东瑶......”临泉突然蹲下身来,抬手一指轻落在东瑶的灵台处,东瑶便觉得浑身无力,动弹不得,而腕骨处近乎全然没入的契魂锁灼烧着她的魂魄,发出滋滋的声响。
临泉的怔怔看着眼前咬紧牙关,强忍着痛楚的女子,心中酸涩不已:“逃不脱又何必加深这苦楚?如今你自身难保,又能替他做什么?”
“幽释有什么错?”东瑶厉喝一声:“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在省断之境中听命于我么?既然如此,就算有错,也该归咎在我的身上!他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生魂而已!”
“果然是执掌着黄泉客栈的鬼差,比本帝君想象中的更有担当!”
随着一声晃震着阴牢的声响,红须红发的北太帝君一袭黑袍大步踱入阴牢。紧随其后的黑白无常将一个被束魂锁拴着的生魂重重朝前一推。东瑶便瞧见满身伤痕的幽释跌倒在她的面前。
“帝君......”东瑶抬头看向身形庞大的北太帝君,在空旷黑沉的阴牢里,他的身形几乎要将这个地方填满,目光似是两道利箭般要毫不留情地将她穿透。
然而北太帝君却也没有因为东瑶这声惊怯地低呼便看向她,反而是朝着退到一侧的临泉开口:“这便是你一手教出的省断官,竟胆大妄为到了此等地步。本君尚以为是你一手调教出徒弟,至少能听你劝解,可如今看来,倒有几分绝不悔改之意。”
临泉垂首站在一侧,鬓发低垂间,东瑶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。
“东瑶!”
帝君厉喝一声,东瑶便急急抬眼看去,便听得帝君瓮声道:
“本君一而再、再而三地叮嘱于你,人帝乃九五之尊,与旁的生魂不同,此番省断攸关三界,万不可有分毫差池。你身为省断官,竟然私自施救,扰乱人帝命途,该当何罪?”
“帝君明鉴!”东瑶瞥见倒在面前浑身是伤的幽释,心中没来由得席卷过一丝痛楚:“人帝省断之境非但有流魂误入,且有妖物欲使人帝魂飞魄散,这本不是人帝致死真意,东瑶亦是迫不得已才出手相助。况且幽释在省断之境中,不过是听命于我,还望帝君念在他懵懂无知的份上,饶他一命!”
不料北太帝君却甩了甩衣袖道冷哼一声:“到了这个时候,竟还有心思替旁的求情。你当真以为幻烟中的省断之境便由得你为所欲为,信口雌黄么?崔珏!叫她瞧个仔细!”
随着北太帝君一声令下,一个黑冠的执笔,面容沉冷的男子缓缓走上前来。他抬起狭长的双眸朝着东瑶看了一眼,便抬手一挥,一片清光便在阴牢中逐渐氤氲开来。
东瑶抬头瞧去,只见场景正是皇上寝殿无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