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另外,冯云伟最接近犯罪的是试图破坏江淼的座车。虽说现在对他刑拘就是根据这个行为认定有重大的犯罪嫌疑,但是困难在于,检测后的结论是车子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损害,更谈不上产生危险的后果,今后在继续审问他的时候,可以想见他应该还会坚持原来的说辞。所以,在犯罪主观、客观方面的要件均缺乏有说服力的事实和证据。
但是,我一直有个疑问,这种看起来十分幼稚的行为,到底是他真实意愿和能力的体现,还是另有所图?
搜查时发现他房间里有冯德顺的病理报告,而且是在所有人之前就得知了冯德顺的病情,但他没有告诉其他人。虽然他有解释,而且理由看起来还蛮充分,但此时我第一次对他产生了怀疑,怀疑的原因是他所说的所谓成全冯德顺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心愿。这里我怀疑的不是这些话的真实性,而是难以理解,在他这样的年龄何以产生冷静到不近人情的决断。
此后,我询问过冯德顺,得知冯云伟曾经当着他的面表现出赤裸裸的杀人意愿,而且经常地要求学习修车技能——当然不是为了修车。让冯德顺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,这个单纯的老人为这个侄儿担心不已。直到出事的那天晚上,冯云伟更是直接在冯德顺面前作出不顾一切的疯狂举动。有意思的是,当他的行为被制止后,居然告诉冯德顺第二天还会有另外的杀人计划。冯德顺,这个一直看着冯云伟长大的堂伯父,在想不出更好办法的情况下,决定用自己残留的生命,为冯家作出最后的一次奉献。这就是上面说的冯德顺另外一个犯罪目的。
好了,回过头来,我们再看看冯云伟的行为,会发现貌似幼稚,但却保持着极好的分寸——仅就那些所谓的破坏车辆的行为后果,很难对他进行什么样的重罚。目前他所有的口供,都始终咬定这不过是泄愤给江淼添点恶心而已。他确定自己的犯意不会动摇,但同时也清楚直接杀人的法律后果,所以他必须寻找安全的方式。冯德顺的病情给了他机会,我不怀疑他对这位伯伯的感情,但他更清楚濒死之人的利用价值,在简单地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之后,他决定借用冯德顺的手。”
“你这些天没日没夜地埋头苦干,得到的就是这种天马行空的猜测?”
钟万和终于又找到了一个插嘴的机会。
“现有的证据就是那些,反复琢磨了不知道多少次了。接下来当然是必要的推理,我不认为这是毫无依据的胡乱猜想。”
“结果呢?一个个重大嫌疑被你一个个地用推测给否定了,现在就剩下两个人了……”
“三个,还有个佣人。”
“好,三个!你还是准备替他们洗干净?最后成了一个无头案?”
钟万和常被人诟病的就是他沉不住气的性格,即便是在这样临时的一把手的位置上,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,象只好斗的公鸡。平时这样的做派,大家并没有太多的在意,只当作一个有个性的副手在扮演黑脸的角色,但今天显然他还没有转换好自己的位置。杨昆有点动怒,他觉得钟万和是在压抑了许久之后在不顾场合、不知分寸地向他发泄。
“那……你的意见呢?”
“我的意见?什么事情我都做了还要你干嘛?”
杨昆再也忍不住了,他重重拍了下桌子:
“要不把剩下的几个都叫进来?不就是要个口供么?这个你拿手啊。”
杨昆这句话真正激怒了钟万和,工作有些年头的人都知道,这是他的心病。早些年还在办案一线的时候,他的审讯风格,即便是同行也颇有微词。
“你在胡说什么?你在狂什么……”
钟万和彻底地发作了,他涨红着脸,手指哆嗦地比划着。眼见场面就要失控,几个资历较长的人比如方清波这样的都站了起来,有的拖住了杨昆,有的在细声地劝着钟万和。后者借着台阶声调慢慢低了下来,但口气却还是强硬异常。
“不开了!杨昆你记住,这个案件要是耽误了,你要负全责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