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呢?你最看重的是什么?”
“我嘛,说出来你不要生气……”
妻子凑了上来,直接坐到了杨昆的腿上,她双手环抱着杨昆的脖子,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郑重:
“我最在意的不是你,也不是儿子。”
她忽然促狭地冲目瞪口呆的杨昆笑了一下:
“你很清楚我的一切,我从小顺顺当当地被父母宠大,然后顺顺当当地考进了大学,顺顺当当地参加了工作,接着又顺顺当当地有了你,有了儿子。我曾经认为这一切都是那样的平常,那样的唾手可得,我幸福得再也没有了任何动力……好在我明白得早,工作几年,特别是干我们这一行的,我才知道即便是在身边,竟然有那么多的不如意。我只不过是个幸运的乘客,在平静的船舱里想象着宁静的航线,却根本想象不到四周处处充满了危机,有时还会有滔天的巨浪,只不过有很多人,先于我们承受了那些艰难。
所以,我最看重的是这样顺顺当当的日子。我每天都在祈祷能跟你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,祈祷我们的儿子能拥有我们一样的生活,祈祷我们不要因为自己的过错而失去上天的青睐和眷顾……我终于明白了,这些看起来普通到不会留意的生活,才是值得用性命相争的……我们能够得到,大体上算是幸运,但在别人那里,也许是几代人付出血和泪的追求。你现在明白我这个答案了吗?”
妻子的睿智在于厚积薄发。这些话,杨昆从认识她的那一天起从没有听到过,但可以想象在她心里积存了多久。他很有一些沮丧的感慨,不仅仅是因为妻子说出的这些心里话让他有点羞愧,更重要的是自己忽然间似乎有点走神了。
“女人的执着……到底有多么顽固!”
邢锋穿着一身的便服,几个手下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。
这是一个市中心的旧居民区,二十几座楼房,被圈在一个红砖垒成的围墙里。周边的路,说不上是车道还是临时的集市,四处流淌着来自生鲜摊位的脏水,孩子们在嬉笑打闹着,尖叫声此起彼伏。挤挤挨挨的人群中,一辆货车拼命按着喇叭,在一群讨价还价的妇女中缓缓前行。
这个小区几年前就开始盛传准备拆迁。房子固然已经陈旧不堪,周围的环境对稍有生活追求的人而言已经无法忍受,所以很多房子都租了出去,也因此这里出没的人群愈加的混乱。
邢锋的目标在一个五层的楼房,西面山墙用白色的涂料刷出大大的“11”。这栋楼位于小区的中心,反倒是比街边的那几座安静了不少。从楼梯口到三楼,没有任何的防护,唯一的障碍是扔了一地几乎令人无法立足的垃圾。
邢锋小心地抬着脚,躲避着一些粘乎乎叫不出名字的脏物,好容易走到了“303”房间门口。他按了按门铃,却发现根本不响,随即曲起了指头开始敲门。
大约五分钟之后,门开了一条缝。里面露出的是一张分辨不清男女的脸,长发胡乱直立着,有些立不住的则是耷拉在狭长的脸上。
“找谁?”
“哈苏是在这里么?”
邢锋看到这副德行的脸,连习惯的敬语都省略了。
“你哪里的?”
“客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