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来越重的窒息感让漆炎醒来。离魂飞魄散越近,他反倒越清醒。他想起晏然放在他身上的牛角哨,他从口袋里摸索出来,塞进口里,用所剩不多的气息将它吹响。
这是晏然用自己的灵力所幻化出来的牛角哨。哨音的频率特殊,除却他以外的其他人是听不见的。晏然把哨子交给漆炎时留下的嘱咐是说,若游弋遇到危险就吹动此哨召唤他。可游弋现在就安然站在自己身边,莫不是漆炎那小子在恶作剧整蛊他。
又响起了第二声哨响,第二声哨音比第一声短暂和虚弱了许多。这时晏然才察觉到,哨音是从附近发出的。所以是,漆炎有难,且就在附近。
晏然在一旁等待正助游魂了却心愿的游弋。他走至窗边撩开窗帘,循声看到了正叫另一个游魂扼住咽喉的漆炎。晏然穿过窗户,从七层楼一跃而下,落在了那行凶的游魂面前。
晏然隔空抓住那行凶游魂的双手,再稍微使力向前推了一掌,就将那游魂丢出数米外。
“咳咳咳……”没了支撑的漆炎跪倒在地,捂着喉咙痛苦的咳嗽。
倒地的游魂用手肘在地上倒退了几步,翻身想跑。晏然摊开的手掌,勾了勾四指,那游魂便不受自身控制的升到半空,飘到了晏然面前。晏然伸手抓住他灰蓝色工作服的前襟,重重一拉,双脚落地的游魂承受不住这力道险些跪下。
晏然松开他的衣襟,面带威严道:“说吧,为什么?”
经此一问,这中年游魂面颊抽了抽,眼角的褶皱也聚拢成沟壑。他痛苦的掩住面,缓缓蹲下。把冲动和懊悔深深埋藏在掌心之中。
已为游魂了却心愿了的游弋转头一看,房内竟无晏然的身影。她放出召唤令召唤阴差,守在游魂身旁等候了片刻。待阴差将游魂带走后,她才离开他人家中,在临街的楼底找见了晏然。
不止有晏然,还有漆炎与那之前寻她许愿被拒的游魂。
“我倒不知,除了能看见常人肉眼所不能见的东西以外,你竟还有其他本领。”游弋颇有深意的看着晏然。
“有些本领自我出生起就有,只能说是天赋异禀了。”晏然没有完全讲真话,也没有完全讲假话。
以后再深究关于他的事。游弋给了个眼神给那掩面而蹲的游魂,问道:“他又是怎么回事?”
“偶像,那人跟踪我至此,然后偷袭了我。他想靠谋害我变成恶灵,亲自去报仇。”喘过气来的漆炎又恢复墙头草本性。坐在地上的他,抱住游弋的小腿,委屈告状:“我差点魂飞魄散,灰飞烟灭了偶像。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,偶像。”
晏然揪着漆炎的衣领子,把粘在游弋腿上的他拎走,然后对游弋说:“还是听听他怎么说吧。”
那穿着工服的,面容沧桑的中年游魂是个普通的建筑工人,姓张。老张没有文化,在僻壤老家以务农为生,微薄的收入难以支撑起全家人的生活。他有一个前年考上了大学的儿子和一个正在上小学的女儿。要提供两个孩子的生活费和学费,家中一度拮据得揭不开锅。
所以两年前,老张带着老婆和小女儿来到了儿子读书的城市里打工。为了给两个孩子提供更好的求学道路,今后不要再吃没文化的亏。夫妻俩极尽所能的靠卖劳力赚辛苦钱。老张在工地上做力气活,老张的妻子在酒店里做保洁。两人的薪水养一个四口之家,仍然相当吃紧。
工头把老张的工资一拖再拖。头两个月他委婉提及,前三个月他直言相催,第五个月时他开始愤怒讨还。可讨薪之事拖得越久他就越不敢赌气辞职,在工头花言巧语,信誓旦旦的敷衍下他足足等了一年。
这一年他们全家仅靠妻子两千余元的工资艰难度日,要交房租,要吃饭,日子过得比在老家时更为辛酸。前日老张心中憋闷,多喝了几杯二锅头。一时冲动就爬上了工地顶层,以命讨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