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题既然引到这来了,吴杏儿又怎么可能放过?她随即状似惆怅地长叹一声,道:“我们家现在是越来越比不得你们家了!想当初,你们家连顿饱饭都没有,都是我悄悄给你塞好吃的,现在好了,你们家日子好过了!瞧你这一身肥膘,都快赶上两个我了!我们家啊!真是越过越不如从前了!”
闻言,江云艾敛了笑容,担忧地看着她:“怎么了?杏儿!快跟我说说,你们家怎么了?”
“唉!还是别说了!免得惹的你也跟着伤心!”吴杏儿轻轻啜泣起来,捏着帕子拭了拭眼角。
见状,江云艾哪里还能不管?莹润的脸蛋愣是给纠结出细细的褶子来,抓着吴杏儿的手满目关切地说道:“杏儿,你要是真拿我当姐妹,就跟我说说吧!憋在心里会作出病来的!有什么事儿跟我说说也好,说出来就轻快了!”
吴杏儿红着眼睛点点头,踟蹰道:“那好吧!反正我们家现在这样也是被办法了,不跟你说,我又能跟谁说去?你可别告诉别人啊?这事儿说来都丢人!”
“行!我一定不说出去!你快说吧!都急死我了!”江云艾皱吧着脸跺了跺脚,神态很是急切,也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关心吴杏儿,只可惜吴杏儿的心里到底如何想,她却无从得知。
随后,吴杏儿便抽抽嗒嗒的说出实情,原来是因为吴杏儿的爹吴粮今年过了年,就被主家辞了工,说是过了年就不要去上工了。心里头憋闷,再加上他原本就是个好赌的,竟天天都往赌窝里蹿。家里为了过这个年,将原本就不多的存银都拿出来支应了,哪里经得起吴粮一再挥霍?这不才刚过了十五,家里就没有半点存银了!为了这事儿,前几天何菊花还跟吴粮在家干了一架,闹得不可开交!吴杏儿又气又怒,却又没得奈何,偏偏此时能够跟自己说上话的江云艾又不在家,只得自己窝在心里闷着,憋屈的很!而今,江云艾来了,她总算能一吐为快,心里也是存着某些不可言说的目的。
其实这事儿说来也是没奈何,但凡吴粮能有些担当,就不该只想着纾解了内心的苦闷,却不管家人死活!但凡他能多为家人想想,就该想着再去找份正经活计,也好养活这一大家子!
吴家人口众多,吴杏儿的爷爷奶奶都是跟着他们家过的,吴杏儿在家中排行第三,上头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,下面还一个弟弟石头。哥哥已经成家另起炉灶了,姐姐也在去年就嫁了出去,现在家里就她和弟弟两个,劳力少了,活多了,吃穿用度却是反增无减。
只因为吴杏儿眼见的都到了可以定亲的年纪,却因为她自恃有几分姿色,说什么都不肯许给普通庄户人家,便到如今也迟迟没有选定。偏偏她又是个爱美的,成天里打扮的花枝招展,便是在家里,也要捯饬一番才肯出房门。如此一来,家中的花销就更大了!
此时吴杏儿这样说,一个是真的想吐出心中不快,第二个则是想看看江云艾会有什么反应,说不准她一个没绷住,还能答应让她爹去跟着江诗蕴做工呢!那可不得了!别说什么发财不发财的,就是跟着喝口肉汤,都够他们一家子花用的了!
看着吴杏儿伤心的样子,江云艾也不住地叹气,只得柔声安慰她:“杏儿,这种事儿,我可真没办法!现在只能祈求老天爷让你爹醒悟过来,赶紧找份正经活计才是!不然你们这一大架子的,可怎么活啊?”
吴杏儿愁苦地叹了一声:“可不就是么!但是我爹那人,你应当也知道些,他犟得跟头牛似得,我们都劝了他好多回了,偏不听!成天就知道混在那赌窝里不着家,除非是输了个精光,才会想着回家找银子,接着赌去!可把我们给气坏了!你是不知道,前几天他为了把家里最值钱的东西拿去当,都跟我娘打起来了!呜呜!艾儿,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啊!”
这话听得江云艾心里也酸酸的不是滋味,可是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,只能不住地叹气,揪着脑后的头发绕在指尖扯着。
吴杏儿捏着帕子装作拭泪的样子,眼角的余光落在满脸惆怅的江云艾身上,心下便有些急了。她转了转眼珠子,小声啜泣着:“艾儿啊,你能不能帮帮我,跟你妹妹蕴儿说说,让她帮我爹找个活计做?先不说咱两家啥关系,咱乡里乡亲的,有个什么难处,不也只能指望你们能干的人家么?”
“你也知道,我们家没什么正经亲戚,也都是地里刨食过活的,顾得上自家都算不错了,哪里还能顾得上别人!要不你回去帮我问问看?不拘什么活计,只要能干就成!我爹他有的是力气!还懂些木工,这些你都是知道的!求你帮帮我们吧!”吴杏儿可怜巴巴地望着江云艾,眼中充满了希冀和渴求。
江云艾本就很心疼吴杏儿,如今听她这么说,哪里还冷静的下来?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,站起身来,毅然决然的说道:“杏儿!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吧!我一定要劝蕴儿给你爹找个差事!她现在认识那么多达官贵人,一定能找到好活计的!”
听闻此言,吴杏儿终于破涕而笑,欣慰地点点头:“嗯,我相信你一定能办成!谢谢你!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妹!也只有你才会设身处地为我着想了!不过,艾儿啊,不是说你们家蕴儿是去大虫山捕猎赚的钱吗?怎么还老往城里跑呢?她都跟那些贵人们做些什么生意啊?看样子像是很赚钱的样子。”
江云艾微微愣了一下,随即想到当初江诗蕴对她耳提面命的事儿,顿时打了个激灵,眼神躲躲闪闪,不敢直视吴杏儿:“杏儿啊,这事儿我还真不清楚,我每次跟着去都是去给她作伴的!你也知道,我们家蕴儿虽说能干,可到底还是个小姑娘,哪能一个人独自在外?总得有人照应才是!所以我还真不知道她做的是什么生意!”
见吴杏儿的脸色有些难看,江云艾随即又说:“不过我知道,她好像是在山上设了陷阱,按期让王仁哥去山上捡猎物,然后送去城里那个品香居卖的,其他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。”说完,她怯怯地看着吴杏儿,见她虽然没了笑容,可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些许,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