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说第一日是清除体表的余毒,今日就是在清洗经脉,体表之痛尚且难忍,更何况是经脉?
药汤带来的威力一点一点的席卷着他浑身上下的奇经八脉,将其中久久留存的毒物一并清除,这个过程大抵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。
若是连郕戟能撑过这一个时辰,那么今日的罪就遭了一半了。
“啊!”难耐的吼声终于压制不住,连郕戟的脖颈处一条条青筋异常明显,萧安然站在一旁,面上虽然镇定,但是内心同样倍受煎熬。
此间一点点差错都可能导致不可逆的后果,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,可是连郕戟如此坚持,她也不忍让他失望。
这个男人素来隐忍,这一次甘愿冒如此风险,必然有他的道理,自己既然已经与他签订合约,眼下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,连郕戟要是出了什么事,她的一切绸缪都要前功尽弃。
“忍住了,这一个时辰会很难熬。”萧安然在他耳边叮嘱了一句,没等连郕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,就感受到嘴边被塞入了一团柔软。
咬着口中还带着细微清香的手帕,连郕戟的额角因为用力而一阵阵的颤动。
很痛,真的很痛,刺骨的灼热很难忽略,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,可是这种痛楚那里比得过日日只能睁着眼睛朝上,目光所及只有一成不变的床梁?
这样的痛,那里比得过那个人在他耳边说着抱歉,却毫不犹豫的将毒药给自己灌下去?
这样的痛,哪里比得过日日被仇恨折磨,却连抬起手腕都无能为力?
胸中的怒意不断的升腾而起,仿佛一把烈火要将他的血肉燃尽。
萧安然时刻注意着他的状况,见他脉象有异,连忙起身查看,却在对上那一双冷若寒潭的眸子时,身子不自觉的抖了一下,仿佛被狼群盯上拆骨嗜血的感觉自脑海炸开。
在闷热的屋子里,她却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。
“殿,殿下?”萧安然轻声唤了一句,强自镇定下来,伸手在他太阳穴处轻轻按捏。
连郕戟周身气息瞬间消散,感受到额角来自指尖的微微凉意,胸腔中的怒火就像被人泼了冷水一般瞬间散去。
这一抹细微的凉意,犹如酷暑的一处清泉,既不彻骨又带着清凉,仿佛就连体内烧灼的痛感都减轻了许多。
“吓到你了?”连郕戟缓缓开口。
萧安然站在他背后轻轻摇头,“没有,只是第一次看到殿下这样的神色,有些讶异。”
“若我说我身上背着血海深仇,你会不会后悔嫁给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