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瑾眯着眼，看到顾怜被自己的话噎住了，愈发得意起来：“我看不如这样，你叫我一声夫君来听听，我就当做不知道这事，如何？”
一墙之后，余鹤紧紧握拳，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，他却浑然不知。
顾怜见他面有得色，忽然沉下脸道：“文公子请自重，此事不是可以玩笑的。若真的是你情我愿，叫一声也没什么。但你我这件事，原本是机缘巧合，文公子又何必强人所难？我看，还是把这机会留给思慕你的姑娘吧。”
文瑾本来没有勉强顾怜的意思，看她故作羞涩却突然来了兴致，可顾怜却完全不给面子。于是他也有了愠色：“哦？怜姑娘原来是这么想的。既然你嫁入我文家，却依然将自己视作外人，还和北境人互通消息……”
他笑了笑，盯着顾怜苍白的面色，继续道：“那就只有委屈姑娘，去诏狱走一趟了。”
顾怜镇静地看着他，目光平和，无波无澜：“走就走，身正不怕影子斜，文大人带路就是了。”
文瑾看她神色恢复了镇定，心中暗自好笑——
这丫头的空城计唱得倒是好，只可惜自己早已看出，她这锦囊里必有古怪。虽然文瑾顾忌男女大防，可是如果顾怜真的和北境有所往来，互通消息，文家势必遭到牵连。
事关阖族数百年福祉，和上千条人命，文瑾不得不小心提防。他心下一横，径直伸指向那锦囊探去。
顾怜看文瑾神色，已经猜出他的心思，知道文瑾是疑心自己与北境有联系，要搜出密信一类的物件来。只是自己身上虽然没有互通有无的书信，却有那要命的海棠玲珑锁，只要文瑾看到此物，定会盘问此事来龙去脉，说不好还要拉自己去诏狱，过一过那九九八十一道刑罚……
顾怜眼看着文瑾伸手探入锦囊，面色一凝，一颗心怦怦跳了起来。她尽量维持着不动声色的状态，暗自调节呼吸，不想文瑾还是听出来了。
他的手指从锦囊里退出，指尖上拈着一个小小的瓷瓶：“这是什么东西？竟然让你如此紧张？”
顾怜无畏地回视，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细汗：“文大人既然不相信我的话，不如自己打开来瞧一瞧，不就清楚了吗？”
文瑾盯着她的眼睛，看不出丝毫心虚，然后轻轻一挑，去掉了瓶盖上的那层蜡封。一股刺鼻的气味登时弥漫开来，混合着苦涩与辛辣，熏得文瑾咳了好几声，这才道：“……这是，秋露白？”
文瑾之所以这么快能认出来，实在是因为这药的味道过于惊世骇俗，文瑾虽是个锦衣卫，却和那群粗糙汉子很不一样，在家的时候饮食起居有无数奶妈丫鬟操心，出了门也不曾亏待自己，哪怕是药也得逼大夫开个味道不错的方子，再佐以蜜糖蜜饯一类的改善口味。他精致了二十年，从来没有喝过如此可怕的东西。
若不是那日遭遇敌手，身中剧毒，不得已要靠顾怜的这味苦药救命，文瑾是打死都不会让这种可怕的东西出现在自己面前，连闻一闻都不能，更别说入口了。
所以甫一闻到这味，文瑾立刻就认出来了：“你是来买秋露白的？！”
顾怜听他尾音上扬，知道他对这东西心有余悸，当即嘲笑道：“怎么，还想喝一口我的五毒散吗？”
文瑾：“……”
顾怜面上笑意愈浓：“别客气嘛，来一口来一口，一口就保你活到九十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