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渐渐亮了,城门打开,两个人进了禹州城。
禹州是大州府,不比厘州,因此城内也比厘州繁华许多。
厘州东西一眼便能望尽,禹州的街市却复杂了许多。
两个人是打早进的城,街市虽然已经有些热闹,但是人还不算多,常栀安问好了路,便驾着马车胡瑞家赶。
胡家早年出过一个进士,后来老大又中了举,因此虽然家里算不上十分富庶,在禹州城还是算得上有些名望,也是叫得出名号的书香门第。
胡家老三是庶出的,娶了一个秀才家的小女儿,那秀才是个半瓶醋,没有多少学问上的本事,书生的酸气倒是十足,考了一辈子的科举,最后还是只落了一个秀才名声,家事完全不操心,因此家里的女儿也跟着练了一副当家的泼辣手段。
男人总是这样,有了小意温柔的,又盼着能有洒脱不羁的,反之亦然,总之得不到什么满足。
胡家老三是个庸才,家里还没有分家,平时也靠着大哥当家,因此半生浑浑噩噩,他唯一拿得出手的是一手漂亮的字,只是家里的那位虽然有些家学却从来不在乎什么蚕头燕尾落笔有神。
胡老三在家中不受重视,不知道怎么的,认识了城北胡同的一个孤女,那小姑娘从小父母双亡,身世十分可怜,被胡老三哄得团团转,等到最后失了身才知道此人家中是有妻室的。
胡老三本来也想把姑娘接回家里头,给她个妾室的名分,只是家中那位闹得厉害,老太太又是个极为看重家世的,这件事情就这么一直耽搁着了。
到了后来,小姑娘被胡老三熬成了老姑娘,替他生了两个孩子,可是还是无名无分地住在城北的胡同里头。
常栀安他们的马车到城北胡同的时候只能停在外面,那条胡同实在太窄,窄到两个稍微壮实一些的人打了对面都让不开,常栀安只好留着罗衍看着马车,自己下车去寻人。
胡家的外室并不难打听,这种城边的小胡同里头最不缺的就是闲人,而闲人的嘴巴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。
常栀安一路顺着小胡同往下,最后在胡同的最顶头找到了胡瑞的娘。
胡瑞的娘没有名字,单有一个小名,叫作存娘。
存娘今年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,生活凌厉,可是却似乎不败美人,她的脸上仍存风韵,笑起来便有两团酒窝映到脸上,格外好看,听说常栀安是胡瑞在书院的通常,便开了门让他进来了。
“家里没有什么可以招待的……”她是外人口中不知羞耻勾引别人丈夫的狐狸精,可是在常栀安看来其实也只是一个腼腆害羞不知世事的小女人,在家里突然来了外人的时候,甚至很是局促。
“没关系的伯母,我这次也是受了胡瑞的嘱托,专程来替他办事的。”
存娘看着常栀安,有些不好意思:“这个孩子,我常常教导他的,让他在外面不要老是麻烦别人,欠下不必要的人情……我们怎么还……”
常栀安连忙道:“没事的伯母……胡瑞他常常在学校关照我,我这次也不过是还他一个人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