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顿了顿:“君臣之路宽广,对陛下幸,对臣亦是如此。”

    女帝颔首:“你很懂得这个距离,只是,丞相,有时候朕会想,朕是不是站在至高处站了太久,和你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真正说过心里话了,你们恐怕早都模糊了朕的面容,朕少时长什么样子,你们还记得吗?”

    女帝不等田丞相回答,朝他招招手:“来看清朕的面容。”

    田丞相只能凑上前去看,女帝抬起脸,田丞相看见女帝的脸上多了许多皱纹,渐渐和他心目中那个曾经的小女孩联系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女帝问:“朕是不是老了?”

    田丞相:“臣比陛下老。”

    他不敢违心说不老,因为这是欺君之罪,但也不能直言说老,所以,便说了此话。

    女帝不理会田丞相语言中的斟酌,抚摸着自己的脸颊,再说:“朕老了,也变得心硬了,朕这为君的一路上,得到了许多,但也失去了许多,朕失去了曾经一直以来扶持朕的人,朕变得高高在上,可以俯视他们,可是,朕为何此时一点儿也不高兴?”

    女帝闭了闭眼:“丞相,你说,人的青春有再来之时吗?”

    田丞相躬身:“臣早已鸡皮鹤发,青春难再,陛下问臣,臣无能,并无解决之法。”

    女帝又问:“丞相,那你说,人的情感还能回头吗?破镜是否能重圆?”

    田丞相想了想,只觉心中生悲,他无法直接回答此话,便道:“……臣,辅佐先皇十六载,辅佐陛下三十六载,但此问题,臣无能为力。”

    女帝叹息:“三十六载,也够了。丞相,此次你归隐之后,朕会赏赐你金银财宝,朕好大喜功,绝不允许有人说朕苛待功臣,所以,这些银钱,你收也得收,不收还是得收。另外,你孙女的婚事,过于草率了。”

    田丞相什么话也不敢说,只能静静听着女帝安排。

    女帝道:“那楚王世子不过是个纨绔,没什么好的,如今更是个死了的纨绔,楚王府也一向没什么作为,这样,你孙女的婚事,干脆由朕来指婚,朕看,礼部侍郎便不错,家世清贵,年纪轻轻能有此番建树,将来,更是大有作为。”

    田丞相听到这里时惶恐不安。

    田丞相道:“老臣孙女才貌平平,恐怕无法相配这样的良配。”

    女帝道:“朕说配,那就配。丞相,朕不抬举你时,你急流勇退,很是识时务。现在,朕抬举你的孙女,你也得识时务,不要再忤逆朕。”

    田丞相便只能说是。

    他眼中也颇为酸涩,他辅佐女帝一场,本来以为归隐时实际会闹得难看,倒是没想到,女帝会这样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