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下细瞧,便见雪白狐毛的兜帽遮住了对方大半张脸,瞧不真切,但听颤抖的声线,就知的确是他那位刚认祖归宗的六弟。
只不过,与寻常少年郎清脆的音调不大一样,被酒浸透了似的,又软又绵。
半晌,萧成钧缓缓收回匕首,退了两步。
沈明语登时瘫软在地,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,倚在墙上喘气。
她全身上下都麻了,那股子悚然仍有残余,从头皮蔓延至四肢百骸,连手指都僵得难以蜷缩。
先前因疼痛带来的清醒隐隐又要消散,沈明语指尖用力掐进掌心伤处,疼得“嘶”了一声。
那厢,萧成钧全然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,径自转过身,慢腾腾在蒲团跪下,闭上了眼。
沈明语勉强站稳身子,这才注意到,萧成钧只着了件单薄的里衣,雪色衣衫侧襟略微松散,隐隐露出腰腹来。
今夜春寒料峭,他却如此贪凉,瞧着是寒邪内附发热了。沈明语幼时病得多了,略微懂些医理,再看他面色,更笃定了自己的推测。
她悄悄挪眼,目光复又落到他的膝盖上。
搭在膝上的手指尤为修长,骨节根根分明。他极长的手指逐渐拢紧成拳,清晰可见手背上凸起的青筋,似在极力忍耐着什么。
沈明语深吸一口气,抖着手从身上摸出个玉瓶,倒出几颗药丸——也是为了她自个儿,体内不知中了什么迷药,整个人仍是昏昏沉沉的。
“三哥,这药是御赐的,解热镇痛最好不过。”她伸出小手,惴着声音嗫嚅。
没有任何回应。
连半点儿眼神也没分给她。
沈明语微微抬高手臂,僵硬着低声道:“你若不放心,我先用一颗。”
说罢,她抖着手倒出颗药丸,毫不犹豫吞了下去。
眼前人仍是毫无反应。
沈明语自知和萧成钧素来不亲近,更别提两人先前还闹了龃龉,他不理会自己也情有可原。
但直至此时,他甚至没开口说过半个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