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门口搂她在怀里,用领带尖痒她鼻子。梁斯汀恼得囫囵埋入他前襟,嗔他烦人。
这份热络持续到母亲出院。很反常,钟易安再没过问下文。
后来斯汀才知道,那会儿他岳丈喝酒痛风了,钟太太颇为劳神。因此钟易安有更打紧的要顾……
说回契约。梁斯汀调侃,怕不是什么转移财产吧?
律师真诚否认:只是钟先生的心意。这是他原话。
一念差池,斯汀原想问问钟先生的婚姻现状。几秒缓冲后又搁浅了念头,只是认为,身兼不幸婚姻受害者、加害者、共谋者三职的她不配这么问。
半杯咖啡的功夫,她最终打发了律师,并直接退还两份拟稿。
疏离得浑不像那个三四年前,会在钟易安的人情施恩上起投机心,会觉得好歹拿几样才心安理得的梁斯汀了。
过后又一周。梁父有幸办成了人生处女作品展,赞助金主是个顶青睐他笔法的老艺术家。拍卖所得全部捐赠出去,饶是都估价极低。
梁斯汀受邀去了。她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那幅《夜鹰》临品,也是当时唯一只展不售的画作。玻璃之下,执笔人十年磨剑的刻苦烙在光影的细腻纹理里。
但她发觉,那依旧是副“不完美”,
是有瑕疵的次品。
又怎样呢?
父女俩立在展位前。梁父背手说给斯汀:大概凡事都有度罢。许多事发展到某个程度就已是极限了,你不能要求它一定圆满。圆满不是结局的代名词。
缺憾也很美,且更让我们挂记。
那晚,法租界在一片梧叶簌簌里。梁斯汀散步归家路上,偶遇了傅嘉文。
是后者先留意的。彼时她还在想心思,一路抱臂垂着目光,肩上挎的口盖包里,放着有关公司日方大本营的调遣意见函。
傅招待几个好友先走,过街来喊住她,“梁小姐,唤你好几声了。怎么,注意力借给别人了?”
“傅先生,你好。”
说话人冷淡到傅嘉文面色一滞。随即,街对面几条清圆的声线招呼他快过去,“不厚道吧,路边随处采撷呀?”潜台词满满的晦涩内涵。